前几年我写过一句话:任何与你相关的表征,都是你灵魂组成的一部分。也因此有了这篇见字如面。
然而,在解构之下,即便我真正与他人见面,我仍然只能像网络那般的了解别人,那么见面又有什么意义呢?
希望在系统学习与思考之下,于今年年底前能完成这篇文章。


见字如面。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 2018 年的夏天,短短十余天的相识所建立的联系竟然能跨越这六年未再重逢的时光,时至如今仍让我感到惊异,而允许我感谢的是,铸造这一奇迹的人正是你。念起不久将与你见面,偶尔我会想,当我们再次相遇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我应当说些什么,你又会说些什么,我们这实在称不上牢固的关系,在这一次重逢之后会走向何处。虽说想了很多,但我是否有了足够的底气去面对你,我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你等等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不断地审视着我,然而时间的不断流逝以至于我不得不在惶惶之中强装镇定。

在审视你我之间关系时,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多年,那便是 “你” 对我而言究竟是谁?为此,请允许我阐述一下在我心中你的形象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吧。

最开始自然要追溯到那个补习班吧。现在想起来,在我的记忆中,你的首次亮相是在补习班第一天放学的电梯里。电梯门打开,你背靠在不锈钢的电梯内侧,金属的模糊的反射,并不能很好的呈现你的身影,他人所自然保持的社交距离在你的周围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墙,你埋着头看着手机,自然我也看不清你的脸。很自然的疑问是,我那时还不认识你,也没看到你的脸,我何从判断这是你本人呢?我也不知道。甚至这幅画面并没有给当时的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反倒是时隔多年在我上大学后,你的这副形象越发清晰可见。但无论如何,即便是潜意识作祟,这一定是你在我心中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在补习班发生的事你我已经很清楚了。唯一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是,在我们第一次聊天后的那次课下,有人告知我你在班内宣称你要追我。但遗憾的是,那时的我并没有能力去理解什么是 “追”,什么是 “喜欢”。或许我大概能察觉到这指的是什么,但这词语背后的意思我实在是理解不了。我的家庭并不是一个充满 “爱” 的家庭,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遭受了虐待还是其它不公的对待。事实上,对比其它很多家庭,我的已经很不错了。但在家中,每当我表现出期待,或者述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时,伴随而来的总是母亲的 “为什么不做的更好”,和父亲的 “这些事以后还是不要说了”,久而久之,我便习惯性的把表达欲给抹除了。你的很多话我并不是故意不做出回应,而是我不确定我是否应当回应,或者更干脆的是,我并没有理解到你所说的语句中究竟意味着什么。用带有唯心的话来说,事物即便在我身边存在,但在我的内心当中没有得到呈现的话,那这事物也可以看作是不存在的了。

我不常向周围提起你,可以说是没有必要,也可以说是我并不清楚你在我心中存在的位置。但我也曾向他人打听过你,但结果并不美满:当时是在竞赛比赛前一天,我恰好和与你来自同一个初中的男生分在了一间酒店,很自然的便提起他是否认识你。没想到的是,他对你的印象差到极点:渣女,欺骗他人感情。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或者说该在最合适的时候去解决的问题我并没有能力去解决,以至于到了能够去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这些问题已经没有必要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是,我自然的对你产生了一些隔阂。通过他人的言语,事物的形象也能发生改变。在互联网中,“舆论即事实” 也是如此吧。

2019 年的竞赛实在是打的糟糕,它摧毁了我的骄傲与自信。考完试当晚,在路边,当我用短信与你述说竞赛的遭遇时,你的那句 “瑞雪兆丰年” 实在的驱散了一部分当时我内心的阴霾。当然你也没那么神通广大,我仍然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如果没有你的这句话作为锚点,我可能高中也就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吧。在这句话后,我才慢慢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你,但 “喜欢” 是什么我仍不清楚,所以我换了一个更正派的词:那时的我一定是很尊敬你的,以至于在我心中你成了一座灯塔。我怎样做才是符合你的期望的呢?但在这个时候(或者从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的是你在我心中的形象的主导权已经不属于你的存在本身了。

就像耶稣一样,他的传说在口口相传和主观的神化之后成为了圣子;你的形象通过片段的文字和图片,又通过记忆的美化,长此以往,最终在大学成为了我的信仰。你无疑在当时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了我心中成为了上帝般的存在。你主宰着我的内心世界,但实际上你并不存在于我的内心。令人遗憾的是,我能够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能看到你接触的那些先进的思想,能看到你激进的行为。我尝试去理解你发的这些东西,无论是从理性上,还是从情感上,我都不能认同你的所作所为。我并不打算批判你,因为我自己的思想也不见得多成熟,但伴随而来的问题是:“你怎能这样?你不应该是这样的。”。看你朋友圈真折磨,干脆就屏蔽了吧。虽然由于我的手贱,导致屏没屏蔽没啥区别。在不断的逃避你本身形象的过程中,避无可避的我只能选择一种极端的方式。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当时的我一定想捅死你。我曾经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当我们再次相聚的时候,强烈的情绪完全的压倒了我,不知不觉中,手中的手机幻化成了斧头,手起刀落,在你的血泊中,我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在饱受这种思想的折磨下,我似乎找到了一种能避免这种精神危机的方法。当时我写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诗的东西。

《祭坛》

我的生命之中有一座祭坛
它是由一位可爱的天使带来的
我总是虔诚的向它献出自己的血肉
过程虽然痛苦
一想到那位天使便不算什么了
祭坛总是公平的,它慷慨的回馈我

天真换来了聪慧
幽默换来了沉稳
随波逐流换来了特立独行

人们惊叹于我的成长
我的血肉逐渐与祭坛交融
我的灵魂逐渐有了神性 ——

所以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将祭坛砸了个粉碎
而那位天使
她必死无疑

2024/4/3

我也没有蠢到那么多年没有发现自己思想上存在的问题,浅薄的我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你给排除在我的内心之外。我不再如往常那般每个夜晚独自在校园内散步,思考着你与我之间的关系,在想象中创造着一个又一个梦。我刻意的将你移除于我的内心之外,但伴随而来的问题是,我的内心不可避免的缺了一块。于是我只好与自己达成了和解,解决不了问题就算了。然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时隔多年我再次收到了你的短信,毫不意外的是你又把故作镇定的我击碎了,你是真厉害,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能对我造成如此之大的冲击了。

幸运的是我很快便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内心,我重新创造了自己的内核并把你踢出了我世界的中心。我重新获得了我自己的主体性,我重新审视你,很快便察觉到我本应察觉到的你原本的样子。说来也是讽刺,在以你为中心时,我从来都不曾理解你,在把你驱逐出去后,才能够理解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在以你为中心时,实际上我从来没把你当作 “人” 来看,或者说,你从未作为一个独立的主体在我的世界之间显现;而我真正把你视作一个具有思想的主体时才能够相对正确的认识你,只可惜在这个过程中,你逐渐变得不重要了。当然,过去的痕迹并没有消失,事实上,如今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感到恶心和反胃,但不管怎样,我总算是正视起了你存在本身。

很久之前,在一次聊天中你对我说,由于我们再未见过面,你时常怀疑我是否真的存在。我也时常在想,通过文字和片段的朋友圈建立起来的联系,真的能够使我充分的认识你吗。答案一定是不能的,因为这些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是当时当下的一个片段而已。那么我们再次见面,或者说我们长久的相处,我便能认识你吗?恐怕也是不行的。事实上,在我与我自己长久的相处的过程中,我都很难认识清楚我自己,更何况他人。这一切的原因本质上是由于我们的认识能力有限,而你显露出的存在比起潜在暗处的存在只是冰山一角。那么我们只能接受这个消极的结论,怀揣着一种不可知的恐惧去接触他人吗?

我认为,无论是我眼中的你还是你存在本身在现实生活中的举手投足,本质上都是你存在本身的一个切面。我们永远也无法认识到彼此真实的模样,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文字中夹杂着你主观的修饰而美化,图片的像素受到设备的制约而模糊,我眼中的你受到自身内心的波动而失真,这些本质上来讲都是你的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投射。

我本科系统学习过数据挖掘这门课程,说白了就是对充满噪声的现实生活中的数据进行处理,通过某种算法模型,让它们显示出我们想得到的背后蕴含着的某种现象规律。事实上我认为对于你我而言,本质上也是如此。就像我不断地用我内心的放大镜去揣测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一样,我想你也是如此去揣测我的 —— 当然我所认为的你的揣测也不过是我的揣测。

在处理数据的过程中,为了避免像愚蠢的我一样总是无法合理的去构建如何去认识数据对象的模型,我想在这个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点是把对方当成一个主体来看,并在其中剥离出自身的感情 —— 甚至把情感也当作认识的对象,只有如此数据在由于处理不当而产生狰狞的面孔时,我们才不会对它的存在本身产生过激的情绪,进而产生偏执的认识。这也是在我与你认识多年后所领悟到的其中一个道理,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然而当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见面又有什么意义呢?对方的存在与否,现在过的怎样,先不论这些问题的答案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即使见面后,这些问题的解答似乎也仅仅是停留在表面,无非是扩音器换成了嘴,照片换成了映入眼帘的画面,我们能够更强的去认识对方,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多年以前我所承诺的 “出来见一面” 这句话吧,亦或许是我想以这些年邋遢而不修边幅的外表去恶心你产生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吧。无论意义幼稚与否,存在与否,我相信在当天会有一个答案的。

就像我开头说的,见字如面。我的这篇文章是否能让你认识到我又是怎样一个人呢?或许这对你并不重要吧。但在这篇文章的结尾,请允许我怀着或感激、或怨恨、或释怀、或纠结等等情绪,诚挚感谢您作为我在人生的旷野中所随机拨打的第一个号码的主人,来出席我青春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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